【灭亡之第二日 凌晨3：30】——

露普斯蕾娜快活的走在圆月的光芒下。

【资料图】

我在执行任务，我在为了安兹大人的利益行动，所以再高兴也绝不可以蹦蹦跳跳！更不能对着月亮吼叫！要克制啊我！——她反复这样在心里告诫自己。

哎呀。

露普斯蕾娜真是太高兴哩。

当然喽，能为了安兹大人的利益而行动，这件事会让纳萨力克里的任何一个人都喜不自胜吧，但对于露普斯蕾娜来说，还有一个个人的原因，令她格外喜悦。

她悄悄用舌尖舔舐嘴唇。

就算闻不到，但这个人类国家的其他城市，也一定正在被纳萨力克的同伴们蹂躏着，发出人肉和建筑燃烧的好闻味道。

就算听不见，但数不清的人类此时正在痛苦和恐惧中尖叫吧，东西南北所有方向上都有。

从梦乡中被吓醒。

房子被炸烂、被拆毁，里面的人们又惊又怕的和亲友抱在一起，他们也许不明所以的想要反抗，也许想神祈祷、也许向怪物求饶，但无一例外被怪物用绝对的暴力杀死、剁碎。

杀光光。

杀光光！

露普斯蕾娜鼻尖轻轻耸动，仿佛已经闻到了骨肉被切开的清香，脸上泛起一层陶醉的微弱红晕。

兴奋。

她最爱这种感觉了。

纳萨力克全力出击，将一个大型人类国家在最短时间内化为“绞肉机”，还有什么比这更让狼人兴奋呢。

与之相对，旁边的希姿面无表情——一如既往。

希姿此时装备有些许不同。除了端着惯常那把魔导枪之外，还背着一个几乎和她一样高的黑色金属圆筒状物体——“炮战装备”，或者直接称为魔导炮。

经过「朱红露滴」强化铠甲事件之后，安兹大人翻了翻宝物殿，把有参考价值的装备给找了出来，其中就有这件魔导炮，对无上至尊来说似乎是玩具一样的东西，此前都被遗忘在金山里。

适用于大范围杀伤，能发射最高第八位阶的一些范围魔法，将炮筒插在地上的话还能额外发动更高位阶的「地震」或「地裂」魔法，代价是短时间内炮筒拔不出来。

而有趣之处是，这魔导炮因为必须先锁定目标再发射，所以反过来说，变成了在范围攻击时可以选择“不伤害某些人”。

安兹大人说，“在这个没有友军防护的世界变得很好用啊”。

类似的玩具还找到了几件，因为放眼纳萨力克内也只有希姿能用，所以安兹大人一股脑都给了她，真是令姐妹们羡慕的特殊待遇。

在露普斯蕾娜和希姿两人的前面，还有一个人。

是教国的一个人类男性，受到了魔法的迷惑，将露普斯蕾娜认定为密友，正边走边滔滔不绝的介绍着这座城市

这里是位于斯连教国中部偏东地区的一座城市，被称为“阿拉苏佩尔·I”。

这个名字，来源于六大神中的“光神”——也被称为“生神”或者“善神”——的神之名，“阿拉·阿拉苏”。

而“阿拉苏佩尔”一词，在教国的语言中意思是“阿拉苏大人神圣的领地”。

六百年前，这里曾被“光神”选择作为个人领地。

“——啊！千万不要误会哦，亲爱的外地朋友…”那男人说：“…至高无上的六大神虽然各自选择了专属的领地，但诸神和睦无间，完全不是八欲王之流能比的。”

“啊这样啊。”

对男人口中那句“至高无上的六大神”，露普斯蕾娜感到强烈不满，能感觉到身旁的妹妹也散发出相同的气息。

露普斯蕾娜想着也许能获得些意料外的情报、得到安兹大人的表扬，所以才顺手逮了个高阶神官加以迷惑，但听到的尽是些没价值的废话…

那男人浑然不觉，继续亢奋的说：“诸神们在教国外似乎也有领土，但因为种种历史原因，我们还不确定。在肉体生命的后半段，诸神更喜欢居住在自己喜欢的领地里，和亲密的家族成员度过美好时光——”

“家族成员啊，果然繁殖了很多吧。”

露普斯蕾娜的话令男人一愣，然后他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繁殖这样的词也太不文雅了，我的好朋友。诸神愿意赐予凡人神的血脉，这是多么伟大的事啊！”

伟大？

据安兹大人说，所谓的六大神，是和安兹大人相似的存在——“玩家”。

然而他们却选择和低等生物组建家庭，甚至还把世界级道具传给低等生物……能想象安兹大人这样做么？根本不可能。

这就是他们比安兹大人低劣的明证吧。

如果他们能更聪明一点，哪怕稍微往安兹大人的境界看齐一点点，至少别让低等生物们染指世界级道具，那么夏提雅事件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想到这里，露普斯蕾娜情不自禁浮现冷笑。

希姿指指前面说：“…………我们到了。”

前方是几座白色巨塔组成的建筑群，类似于哥特风格，以这个世界的建筑标准来说堪称雄伟异常，是阿拉苏佩尔城的标志性建筑，占地非常广。

它是纳萨力克“特别袭击目标”之一。

它的名字是——

“诸神流传下来的神秘词汇之一，「大学」！这里就是我们教国引以为傲的「阿拉苏佩尔大学」，我国的最高学府，和这里相比的话，巴哈斯帝国的魔法学院也只能算二流！”

那男人几乎是手舞足蹈，看来身为光神高阶神官的他，真的是格外自豪。

在他看来，自己正在向外国密友介绍这座“大学”呢。

“看，那栋塔楼是「神学院」，我就毕业于那里。旁边的塔楼是「经文院」，专门研究诸神流传下来的种种文献。再来是「圣物院」，仿制神之血等诸神道具的机关，当然还有各个系统的魔法学院、武学院——”

露普斯蕾娜和希姿交换了一个不耐烦的眼神。

该说这里不愧是被光神选为专属领地的地方么，阿拉苏佩尔城的大部分地区，都是天然具有特殊效果的。

这个世界有许多天然的特殊地形，或者特殊现象，有的不值一提，有的非常神秘、难以考证具体效果，还有的令人感觉棘手。

阿拉苏佩尔就是稍有些麻烦的类型，这里像是存在「次元封锁」一样，无法使用「传送」，只能徒步来去。“阿拉苏佩尔大学”就在这个效果的区间范围内。

“特别告诉你，我的好友，我国原本是想要建立六所「大学」的，在每位神的领土上各建一所，但是很遗憾……最终只建成了这一所，因为要保证一流的教育资源等实在是太难了……不过正因为是唯一的大学，这里聚集了来自教国各地的一流才子！”

“啊，够了，这样的废话不要再说了哩，反正这所什么大学的历史，也就到今天为止了。”

“——哈？好朋友，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呀？”

露普斯蕾娜扬起嘴角。

下一秒，她一个巴掌扇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直接大叫一声趴在地上，脸颊肿了起来，上面还留着指甲——或者说爪子划出的道道血痕。

因为遭受攻击，男人身上的迷惑魔法被解除了。

他震惊的瞪圆眼睛，愤怒的眼神，好像要将露普斯蕾娜一口吞下去。

“你——你！”

“拜拜哩。”

露普斯蕾娜摇摇手，希姿干脆的举起枪——啪！一下，男人的脑袋在月光下爆开。

第一缕血靡的香甜气味，令露普斯蕾娜再度兴奋起来，她伸展双臂目露凶光。

“——那么，开始干活哩！”

·

阿拉苏佩尔大学，学生宿舍——

有一个学生依然醒着，借助魔法灯具微弱的亮光在读书。是一个蓄着胡子、面目阴郁又严肃的男子，头发向后梳的整整齐齐，身材干瘦，面相老陈，完全不像 19 岁。

名叫兰登·普鲁斯·格雷。

兰登几乎每天都凌晨四点才准时睡觉——他并没有自虐倾向，只不过学习魔法是一件讲究“灵感”的事，他喜欢夜晚，在夜深人静时修习魔法的效率似乎更高。

书桌上有许多本教材，如《第三位阶·初等》、《塑形学派要义》、《魔力系、信仰系、精神系总论》等等，十几本书垒起来形成一座小小的塔。

与之相对，室友的书桌上则仅仅摆着五本书。

书籍对普通人而言根本就是奢侈品，对于寒门出身的才子，阿拉苏佩尔大学会拨款用作购书补贴，但即便如此，也只有富裕人家的孩子能拥有如此多的教科书。

而兰登拥有的还不光如此。

旁边还摆着那位站在人类巅峰的大魔法吟唱者，夫路达·帕拉戴因的几本著作，像是《第六位阶回忆录》、《魔法修炼备忘录》、《南方见闻》，甚至还有一些他在帝国魔法学院里的授课讲义。

这些讲义可不是公开发行的东西，花钱都买不到，是教国派间谍去搞来的。

确实，夫路达·帕拉戴因是位于人类之巅——第六位阶——的存在，但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光这样的话还不足以为了他的讲义而使用间谍。

一般来说，魔法吟唱者对于自己掌握的窍门、知识、技术，都是讳莫如深，轻易绝不会传授给他人，教国就算以神的名义建立了“大学”也依然存在各种问题，甚至有教授要求学生发誓效忠才愿意传授真正的知识，俨然如同党羽。

物质交易就更不用说了。兰登对此也感到十分头疼，可以这么说，在阿拉苏佩尔大学里，学习并不是一件自由的事。

不懂人情世故的话，很可能只学到些皮毛，然后因成绩不好被当作劣等生。

然而夫路达·帕拉戴因是怎样的呢？——那位老人，竟然巴不得多教学生一点，巴不得学生超越他。

所以他的授课讲义，才有派间谍去搞的价值。

这些讲义原本应该面向大学内所有人，比如放在「经文院」下面的图书馆里，却也被数位教授联合挡了下来，成为一部分学生的特供。

多亏了父亲的关系，兰登才搞到这些。

兰登倒也没有背叛父亲的期望，日夜用功，他甚至觉得自己之所以脸色阴沉，就是因为读书读的。

不过晚上如果完成了预定的功课，兰登也会读一些“杂书”。

——啊呀，说“杂书”可能太不敬了，因为都是六大神流传下来的书籍或文献，由「经文院」翻译。

这些书籍文献的内容，大多令人万分费解，甚至是匪夷所思。

例如有一本《2138年新游戏介绍》——实在太过深奥！完全不晓得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好像是描绘了神的世界的很多种宇宙，兰登研读了好久，心想上面也许藏着高位魔法的谜语，但颠来倒去读不通只能放弃。

较为讽刺的是，此类对魔法教学并没有意义的书，倒是在图书馆里塞了许多，开放给所有学生自由借阅，美名曰传播神的知识。

当然——据说也有很多书籍，因为记载的内容涉及世界构成、涉及灵魂、来世等等，不对外公布，连兰登也完全拿不到。

除了读不懂的和拿不到的，倒也有一些能读的书。

兰登此时正在翻阅的，叫做《论世界帝国》。似乎是诸神的世界里，一位叫“但丁”的人所写，兰登已经研读好几遍。

篇幅不长，主要论述了建立世界统一帝国的重要性，以及一种叫“罗马人”的人——兰登想，肯定也是人类种族吧——有担任这世界帝国统治者的资格。

兰登痴迷这本书，因为他觉得，把所谓的“罗马人”替换成“斯连人”，那就完美了！

是的——

兰登露出一抹陶醉的笑容，抿了抿红茶。

他有一个巨大的政治野心。

——有朝一日进入斯连教国的决策层，推动人类种族形成统一国家。

过去的神官长们，还有现在的也是，都太胆小太无能了，他们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一样，不敢行动。

斯连教国可是诸神建立的国家啊，既然如此，凭什么缩手缩脚！

就应该统一全人类才对！

看看吧，就是因为长久放任里·耶斯提杰王国不管，它才会被不知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安兹什么的不死者给灭掉；帝国也是一样的道理，早点由教国吞并掉不就什么事也没有了么。

还有圣王国，放任他们只信仰四大神实在是愚蠢。城邦联盟还有龙王国也该管一管……我们是神的国家，既然如此，必须有所作为才是。

“你们老一辈做不到的话，就由我兰登·普鲁斯·格雷来做！我来改变这个国家，让它真的配得上诸神的名号…”

不知为何，兰登今晚的思绪格外澎拜，是因为满月么？

他大口喝下红茶，竟感到一丝醉意。

这红茶是产自教国南方边境区域的名贵东西，是父亲特意寄来犒劳兰登认真学习的。

兰登想到，自己如果走上梦想的从政道路，一定会激怒父亲吧。

因为教国的体制是，如果想进入政治体系，那么越往上升则薪水和待遇反而越低，这是为了保障身处决策层的人都对诸神有真心的信仰，有点断了尘缘的意思。

而父亲则希望兰登熟练掌握第三位阶，最好是踏入第四位阶，然后回去帮扶家业，让整个家族立于不败之地，甚至未婚妻都定好了。

所以兰登在书信里，是一概不敢提自己的梦想——或者说野心。

“算了，未来的事未来再说，我和这个国家的未来都还很长……现在差不多该休息了啊。”

时钟的指针逼近凌晨四点。

明天还有早课——其实是意义不大的魔法理论课程，根本不用去听，兰登早从教科书上背会了。但教授有点神经质，会记恨胆敢缺席的家伙。

喝完最后一点红茶，兰登合上书准备更衣就寝。

但此时却突然有一阵铃铛剧烈摇摆的声音响了起来——叮铃铃！叮铃铃！是魔法道具发出来的，瞬间响彻整座宿舍楼。

兰登正在解纽扣的手停住了。

“……？”

这是紧急集合铃，校方有重大事件需要对全体师生发表的时候才会用到。而有时候也会用作避难提醒，例如一年多前曾发生的大火灾。

兰登快步走到窗前朝外面张望，但是看不见火光之类灾害的景象。

“这么说，是紧急集合？在这个时间？…校长和各位尊敬万分的教授导师们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兰登阴阳怪气的低声讽刺。

房间另一侧呼呼大睡的室友也醒了，顶着个鸡窝头做起来，眯着眼四处张望，问：“…什么情况啊？”

“不知道，但是赶紧去大礼拜堂吧，是紧急集合。「封锁」。”

兰登吟唱了一个生活魔法，将自己书桌整个封锁了起来，然后一丝不苟扣好校服的金色纽扣、披上象征“第三位阶”的尊贵披风——名副其实，必须是踏足了第三位阶的学生才有资格穿它，是凤毛菱角的象征。

然后还不忘在胸前口袋里别上导师授予的特制钢笔，基本上，每位教授都会授予中意的学徒此类物品。

“我先走一步。”

“是是，啊，优等生真是辛苦……”

无视室友的话语，兰登快步走出房间，不出所料，楼道里就他一个人。

阿拉苏佩尔大学的宿舍只面向优秀学生，也就是 20 岁之前必须至少踏足第一位阶，或者掌握了与此相当的武技，又或者在钻研翻译诸神文献等学术方面上有成绩。

只有诸如此类的优秀学生才有资格住校，否则只能在阿拉苏佩尔市里找地方住了。

兰登是优秀学生中的优等生。

这也是理所当然吧，毕竟兰登可是立志要改变这个国家，乃至改变人类种族啊。自豪感好像加快了他的脚步，他迎着有些凉的夜风来到室外。

大学内格局以整洁整齐著称，并不复杂，目的地“大礼拜堂”就位于几座学院塔楼的中心，是一栋六边形的双层建筑，六个面上分别雕刻有诸神的纹章，平整的顶端还耸立着许多白色天使雕像。

神圣端庄。

在关于诸神的重要节日，以及新学期开始和结束的时候，师生们都会聚集在此举行盛大的祈祷会和晚餐会。

内部极其宽敞，建立时使用仪式魔法将内部空间扩展了约一倍，在教国内也属独一无二，容纳全体师生也绰绰有余。

兰登脚步带风，第一批进入场内，惊讶的发现教授导师们居然都已经来了，甚至校长——一个发福的中年秃头——也在场。

这真是史无前例，按照惯例，肯定是等学生们都集合完毕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而且这大半夜的，正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神殿督察等等，竟然几乎全员在场，更古怪的是，他们都带着一副低沉郁闷的表情，甚至像是在参加丧礼，肯定不是因为半夜被叫醒而不满那么简单。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兰登紧张起来，陆陆续续不断进场的学生们，也都是大惑不解，能听见不断交头接耳的声音，就算这里用魔法消除了回声，也依然清晰。

“哎——大家差不多到齐了吧。”

校长走到大讲台前端，用扩音的魔法道具说道，一边还用手帕擦着汗。

这也是相当奇怪，此时学生们甚至还没有排列整齐，还有一些脚步慢的家伙钻进场来，校长究竟着急要说什么？

然后，校长没有任何说开场白，直接切入正题。

“你们都是我校引以为豪的优秀学生，应该知道我国的「神谕局」这个机关吧。”

校长没有等待学生们回复的意思，但兰登暗地里点点头。

作为心怀政治野心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国家的关键机构呢。兰登甚至隐约知道，教国存在着被称为“圣典”的特殊部队。

至于神谕局，简单来说是一个通讯机构。

「讯息」魔法容易产生欺诈，但是「讯息」确实方便快捷，那么只要想办法保证「讯息」的可靠度不就行了么——由此理念而诞生的，就是神谕局这个机关。

通过举行小型的仪式，来确保「讯息」的真实度，不过一般只能实现神殿与神殿之间的沟通。

校长环视学生们，又擦了一次汗。

“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就是神谕局传来的消息……因为太过惊人，就算是神谕局的消息也令人难以相信，所以我们老师团体又再三确认过真实度……但果然还是真的……”

啧，这个说话慢吞吞的老家伙。

兰登在心里啧嘴，心想，就是因为你这样当校长，所以才根本管不住那些教授。

“我要说的这件事，真的是真的……虽然难以置信，但请大家仔细听好……”

真啰嗦，到底什么事，快点说不好么，难道你是要宣布自己离婚或者卸任么？——兰登在心里不愉快的吐槽。

因为习惯了四点就寝，身体偏偏在此时出现了渴望休息的信号。

兰登想要打哈欠，好不容易克制住这个不雅举动，校长接下来说的话，确差点令兰登直接喷出来。

校长说：“我国……我们斯连教国伟大的圣都罗帕布雷克，受到了突然袭击……非常严重的袭击，已经……哎，目前已经处于只能称之为「毁灭」的状态。”

“…唉…………？…哈？”

这个老头究竟在说些什么？

这个时间把全体师生叫出来，就是要开这种糟糕的玩笑是么？

不……不对……

兰登左顾右盼，看到那些教授们一个个神情严肃，低垂着头一言不发，怎么看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大家很难相信吧！我很理解你们的心情……但事实确实如此，圣都完全葬送在火海之中……呜…抱歉……没有人…幸存，是的，很可怕，所有人都被害了。”

学生群体从沉默不解，到接二连三发出难以置信的呼声。

这种呼声很快就变成了浪潮，大面积的混乱逐渐出现。

“「魔法范围扩大化·群体镇定」。”负责惑控系魔法教学，以及魔法强化教学的一位教授，对学生们发动魔法。

校长说：“谢谢，弗吉尼亚老师。……大家请冷静，虽然我理解你们根本无法冷静。敌人的名号，大家应该也都有所耳闻——是安兹·乌尔·恭魔导国。”

什么？

兰登一愣。

魔导国？魔导王的那个国家？那个不知从哪突然冒出来的不死者？

兰登忍不住咆哮出来：“区区不死者竟敢踏足神的领土？我国首都为什么会突然间被攻击到毁灭？星星掉下来了是么！……对了！「圣典」呢？名为「圣典」的特殊部队没有痛打那个不死者么！？”

校长有些惊讶，说：“你是格雷家的…你怎么知道那个……算了，好好听我说，我说的是圣都毁灭了，也就是说……那里的一切抵抗都…失败了。”

“怎……！！”

难以言喻的悲痛笼罩了兰登。

那可是圣都啊！那是诸神建立的首都啊！那是——只要我成为决策者，一定会让它成为全体人类种族首都的地方啊！

结果是一句“毁灭了”就能概括的么？！

兰登恨不得冲上台去，将校长按在地上痛揍一顿，但此时局面又开始有些失控，学生们大量骚动起来，尤其是亲人在圣都的人，更是大呼小叫。

“「魔法范围扩大化·群体镇定」！”

“冷静！唉，请大家冷静些听我说。”校长持续擦着汗，说：“现在召集大家，是因为情况万分危机！”

“这还用你说么！”

一个学生这样叫道，不过校长没有理会，继续说：“大家都是我国优秀的后代，不能轻易葬送在敌人手里！现在大家分成十个队伍，往不同的方向逃亡！路上还要再分成更小的队伍！”

“诶——”

这下学生们才逐渐开始安静下来，除了还有许多人抽抽嗒嗒在哭。

兰登也按下了心中的怒气，甚至心里冒出一股冷气，感到害怕，仿佛终于想到：啊！大学这边也不安全！

魔导王奇袭首都，这是显而易见的“要害打击”，那么教国除首都外还有哪些“要害”呢？——不管怎么想，阿拉苏佩尔大学都绝对是其中之一吧。

也就是说，这里什么时候遭到攻击都不奇怪。

校长说：“各位，各位都是斯连教国——不，是全人类的未来，哪怕一个也好，请活下去！活下去！跟着各位教授老师应该会增加生还……哎，挺好，你们必须避开所有城市，因为魔导国似乎连村庄也不放过，只要有人住的地方就一概踏平，所以只能跑进深山老林……”

已经、已经这样严重了么！……喂！

听着校长这番话，兰登非常震撼，说不出话来，甚至胸口感到窒闷。

危在旦夕——仿佛第一次理解了这个词语的真实含义。

其他学生们大概也是如此吧，连哭声也听不见了，取而代之，一个个都神情惊恐。

“你们必须流亡到国外才可能活下去……大森林，海边……甚至是南方那个大沙漠……不能和国内联系，不能回头，能逃多远逃多远！必须远离尘世…魔导王想将我们赶尽杀绝……你们记得，不论跑到哪里，你们是教国的未来！”

兰登忽然流下泪来，捂住嘴直摇头。

意思是已经要和父亲诀别了么？不对，连面都见不到，谈什么诀别呢！

校长沉重的舒了一口气，说：“……好了，不要耽误时间了，大家听教授老师的话，开始划分队伍逃亡……啊，不能划分太仔细，就按目前的站队来分，因为时间耽误不起……”

怎、怎么办？

这种时候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我是立志要引领这个国家未来的人，我的话应该能想出好点子挽救这个局面才对！我的话——

兰登扶住额头，心底涌上来一股恶心，那是对自己的恶心，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什么想法也没有，和周围人心惶惶的普通同学们一个样！根本……毫无区别不是么！

泪流满面，双手发抖。

突然，从礼拜堂侧边走进两道身影。

人们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了那两人，因为在这个时刻，如此美丽的身影简直就像是清流。

是两位太过动人的女性。

一位像是南方人，有着暗棕色的肌肤，不过头发却是火辣的红色，背着像是法杖的巨大物体；旁边是白净娇小的女生，粉色长发，抱着大家从未见过的圆筒状金属物体。

共同点是超凡脱俗的美，以及风格奇特、熠熠生辉的女仆装。

噢，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二话不说直接往台上走。

“啊啊等一下，你们两位是怎么回事，请不要随意进来，你们究竟是谁家的女仆呐……”

校长这么说的时候，用不满的目光看向教幻术系魔法的一位苍老教授。

那位教授不是教国人，原本是巴哈斯帝国的贵族呢，拥有伯爵头衔，如果是他的话说不定会喜欢用女仆之类。

但是那老教授赶紧摇手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疑？那你们是谁——”

“我们找人哩。”暗棕色肌肤的女仆露出虎牙，笑盈盈的说：“「经文院」的艾琳娜教授，「圣物院」的阿尔封斯教授，还有「仪式院」的海瑟教授，以上三名哩～”

同时，她的目光精准的依次落在三位教授身上，显然早就知道了他们的样貌。

“为了至高无上的至尊，安兹大人，得请你们三位乖乖束手就擒，为纳萨力克献上你们脑子里的知识哩。”

一瞬间、气温仿佛跌至冰点。

所谓“安兹大人”是指什么，在场的人里没哪个会蠢到反应不过来。

没有人说话，但是在那短暂的几秒沉默中，能听到许多人粗重的喘气声。兰登使劲抹掉眼泪，凝视，不，瞪视她们。

无论怎么看，都是非常美丽的人类少女，她们居然都是魔导王的手下？

难道其实是伪装了外貌的不死者？

“其他人对安兹大人来说什么用也没有，就请在这里全部死掉吧，啊，台下的学生们当然也是一样哩，好多哎～人家很兴奋哟！”

…能轻而易举说出这么残酷的话，看来果然是不死者伪装的吧。

校长说：“请等一下，请等一下，在这里的都是非战斗人员，哪怕只有学生们也好，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么！”

“啊咧～有点意外啊，你们全体师生都在这里，人家以为你们会放手抵抗一下的哩。”

“没用的吧…”

校长竟然跪下来，紧接着是教授老师们陆陆续续朝那两个少女跪下来，很多位教授必须扶着墙才能完成这个动作，学生们一片哗然，

校长说：“漆黑圣典被击破，最高位天使被击破的事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们二位虽然女仆打扮……但既然被派到这里就肯定是有必胜的把握吧，而且也可能更强的后备战力正伺机而动……我们反抗也没有任何意义，盲目逃跑也只会受到围堵吧。”

“嘁。”

兰登听见褐肤女仆这样啧嘴，显然对校长等人的态度十分不满。

“拜托了！魔导王陛下想要艾琳娜教授等人献上知识的话，他们一定会老实照办……所以请赐予慈悲吧！请至少放过这里的学生们，二位没有决策权的话，请通融一下让我拜见魔导王陛下！拜托！”

兰登揪着自己胸口，非常想狠狠甩自己一巴掌。

因为——多么不争气啊，兰登发现自己在祈祷，祈祷校长的请愿能奏效。他恍然大悟，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不成熟。

明明梦想着改变国家，但是在国家的危机关头却什么也做不到！连自己的性命也得依靠老一辈，身体僵硬，不知所措，像听候发落的罪犯一样大气不敢出。

“哈～真扫兴哩，为什么不傻乎乎的攻上来呢。”

褐肤女仆这样说的时候，从大礼拜堂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隆隆巨响，紧随其后，连大地也发出震动。

这个大礼拜堂有基于魔法的隔音措施，即便如此还是听见如此轰鸣、感受到大地的震撼……外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兰登开始发抖。

其他学生们也是，有的人正相拥而泣。

褐肤女仆脸上又恢复了锐利的微笑，说：“余兴时间已经结束了哩。很遗憾一切投降和求饶概不受理。”

“等、请等一下！”

“……………若要慈悲的话，在此死去便是慈悲。”

粉发女仆第一次开口，便是这种兰登横竖也无法理解的话语。

她将怀中圆筒状的金属物体刷一下举起，动作迅捷无比，下一刻，那物体已经被她扛在肩头，黑漆漆的洞口对准着校长和教授们那边，侧面弹出了一个小窗户般的半透明物体，挡在她眼睛前面。

“…………Lock On。”

是错觉么？兰登好像看见少女绿色眼眸中的十字星闪耀了一下。

然后——

嘭！！

巨大的爆裂声，能量的洪流从金属筒装物中爆发出去，那果然是某种未知的武器，许多学生发出惊叫抱头蹲倒。

一朵巨大的冰霜莲花，在大讲台上绽放开来，数秒钟后才破碎消散在虚空中。

包括校长在内，所有的教职人员均受到打击，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死了，尸体就像是雪山遇难者一样冻结，甚至连鲜血也无法流出。

只有之前被褐肤女仆点名的那三位教授完好无损，一男一女一老，摇摇晃晃从结冰的地上爬起来。

“……有记载……「爆裂冰莲」……第八位阶的……呜呕！”

「经文院」的艾琳娜教授立即认出了这个魔法，然后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痛苦，脸色苍白附身呕吐起来。

还有几个人没死，也没有被冻结。

大概是因为装备中有寒冰属性防护的东西吧。

但无一不是受到残酷的杀伤，有一位被炸断了身子，发出“咿呀啊…！”的惨叫声在地上爬，拖出来的肠子很快结了冰，被黏在地上。

“……Lock On。”

粉发女仆再次细语。

然后，一颗雷电球体从金属筒状物中飞出，在台上炸裂成一大片雷暴，短短一瞬，强烈的闪光却令兰登头晕目眩。

这次是死寂。

那三位依然没受伤，但艾琳娜教授晕倒了，阿尔封斯老教授整个人贴在墙壁上，眼球好像要从眼眶里飞出来，海瑟教授蹲在那里，差不多将整只手塞进了嘴巴里。

冰霜已经全部融化了，余下的，是一具具被雷电烧焦的尸体发出恶臭。

“…………。”

粉发女仆转身，将那金属物体对着台下学生们。

褐肤女仆很享受似的笑了，咔嚓举起自己背后又像法杖又像斧头的兵器。

“还愣着哩，再不跑的话，要被杀了哟？1…2…”

兰登立即理解了女仆口中读秒的含义。

他抛弃了一切思考，也不流泪了，转身就跑。

但是没跑多远就被前后左右的同学们挤压、挤压，差点吐了出来，根本掌控不了方向。

犹如过江之鲫，学生们一堆接一堆往大门那里跑，一波人叠着一波人，叫喊声一浪胜一浪，兰登直接被淹没了，左臂传来巨痛，看来是被踩断了吧。

滚开，都给我滚开！把路让开！你们这些——

但是根本喊不出声。

就如同溺水一样，连呼吸也是困难至极，更别提吟唱魔法帮助自己了，全身都是遭受践踏的剧痛。

救命！

我想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想做，国家政事什么的通通滚吧！我想活下去！

意识逐渐模糊。

难道真的就这样死掉么——！

突然，上方人海的沉重压力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道滚滚热浪灼烧在背部，披风什么的肯定一瞬间就烧没了，整个背部似乎都被烫熟了。

向上一看，原本压在自己身上的大量同学们，全部被卷入了一道火焰龙卷风中，惨叫、扭动、变成灰烬。

“啊哈哈哈～”

听见褐肤女仆的轻笑。

是她干的？

“快跑呀快跑呀，「火流星」。”

她挥了下巨大法杖吟唱魔法，然后一颗燃烧的石块就从虚空里飞了出来，陨石一样砸在另一边成百上千学生的人海里——轰！——血肉横飞。

“啊啊啊啊啊啊！！！”

没有被立即烧死或砸死的学生太不幸了，拖着残缺不全的身子发出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

兰登突然明白了，粉发女仆刚才说的“慈悲”是什么意思。

他爬起来、跑；踩在横流的血泊里滑倒，再爬起来、跑；大礼拜堂外突然再次传来剧烈震动，他因此跌倒，又爬起来，跑。

“「火墙」～”

轰轰轰——烈焰组成的墙壁直线推进，将旁边大量学生烧死。

“爸爸！爸爸！”

兰登已有些神志不清，大叫着跑、跑、跑，朝这个地狱的出口跑，衣服已经差不多烧没了，全身多处受伤，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暂时抑制了疼痛。

终于，兰登和另外几个屈指可数的幸运儿靠近了大门。

“「火流星」。”

咻——

燃烧的石块划破空气，与大门那边的墙体相撞，轰然巨响。

兰登眼前的一切化为废墟。

身体在崩溃的碎石中打滚，被掩埋，被卡住，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也不知道是丧失了知觉，还是干脆失去了它们。

耳畔是几位同学越来越弱的哀鸣声。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

所有野心和妄想都消失殆尽，仿佛在火海中被烧光，兰登心里只剩下一个最单纯最原始的愿望。

“爸爸……我回……”

右手能动。

掩埋自己的碎石堆似乎并不深，至少比人海轻松太多了，兰登开始用右手扣、挖，星星点点的光芒透过石缝撒在他脸上，他意识到，那是火光。

“哎呀，还有个人活着哩。”

眼前的碎石堆，被褐肤女仆一脚踢开，但兰登知道那不可能是出于善意。

“饶……命……求……”

“很厉害哩，脸都烧焦了还在求饶。嗯～行啊，我和小希都不杀你。”

小希是指另一位女仆么？

真的得到了怜悯么！

眼泪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源源不断滑落。

“但是你能不能避开高康大就不知道了哩。”

“高……康…？”

“喏，就是那个。”

褐肤女仆让开了身体，让兰登的视野得到解放。

因为大门处的墙体垮塌，被掩埋于此露出半个脑袋的兰登，能看见外面的景象。

整个大学都在燃烧，阿拉苏佩尔市区也在火海之中，夜空被染红好像黄昏一般。

而在这修罗之景中，一尊“存在”格外引人瞩目。

兰登根本无法理解那是什么东西，那看上去像一个高度超过了三十米的超巨型岩石格雷姆，硕大无朋的身躯在火海中宛如鬼神，正不断挥出巨拳，粉碎一栋栋建筑。

拥有六百年历史的都市，像是被马车碾过的沙之城堡一样，轻易粉碎。

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可它确实就存在于那里。

兰登连灵魂也呆住了。

「我们赖以为生的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就好像大海上一艘脆弱的船只」——往昔，最高神官长大人曾经在大礼拜堂演讲时这么说。

当时，兰登和其他学生一样，无法理解这句话的深意，甚至曾不屑一顾，认为是老一辈人故弄玄虚。

现在却恍然大悟。

指的就是这种“力量”吧。

被称为高康大的那个巨大存在，不知从何处突然拿出了一块巨石，轻而易举举过头顶，扔了过来。

狂风呼啸。

那巨石准确的砸中大学的一座教学塔楼，是「神学院」，传授神学信仰、培养信仰系魔法吟唱者的地方。

轰然倒塌。

就像是被砸碎的玻璃酒瓶一样，被砸成一片废墟，大地因此受到震撼，正是学生们先前在大礼拜堂里曾感受过的那种震颤。

兰登嘴唇哆哆嗦嗦，再也挤不出哪怕一个音节。

再次流下泪水，不过和之前因以为能活命而流泪，是截然相反的感情。

是绝望。

“那，我和小希还要去回收「圣物院」和「经文院」的道具之类，就此别过哩，好好享受剩下的时间吧。”

两位女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与之相对的是高康大一步步走来的身影，直到兰登被踩死、和大地融为一体之前，都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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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1）《论世界帝国》是现实中存在的书籍，是但丁的政治理论著作，怎么说呢——或许能算一代大诗人有些中二的一面吧。

（2）光神的名字“阿拉·阿拉苏”，是原著设定，出现于原著web版。

（3）“神谕局”同样是原著web版中存在于教国的某种机构，不过只提到了名称。

（4）完美的人才选拔机制并不存在，教国这个大学虽然有种种问题，但相对而言已经很先进了哟。

很惨呢。

不过我主张，毁灭者就是毁灭者，反派就是反派，要是把反派写的心慈手软，那才糟糕，因为那叫“美化”，或者“不伦不类”。

所以还会一波比一波惨吧，谁让这是反派主角的小说呢，嗯。

【预告——某冒险者小队的视角即将到来，复仇真祖的回合紧随其后，围绕『倾国倾城』在圣所的争夺，将成为教国覆灭篇最后的高潮——】

这次又是写了一万两千多字哟！很累哟…每一幕戏都有用心编排，希望大家喜欢。多多点赞，方便的话转发，可以的话打赏支持，同人创作需要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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