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78年曾侯乙墓的发现，到2019年枣树林墓地曾公求、曾侯宝以及曾侯得的发现，可以明确的曾侯多达16位！”近日，湖北省博物馆举行国际博物馆日专题讲座，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研究员郭长江以“考古建构最完整的周代封国——考古曾国”为题，面向市民观众，梳理40余年来曾国考古的丰硕成果。
郭长江特别强调，在曾国700年历史里，几乎每个关键时间节点都有曾侯发现。曾国历史从传世文献记载不明，到通过考古发掘构建完整清晰的历史发展脉络，乃至曾国世系的建立，直观体现了考古学由“正经补史”到“考古写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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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长江介绍，通过几辈曾国考古人的科学发掘和系统整理，目前大致理清，曾国从西周早期立国到战国中期灭亡的700年发展历史中，其政治中心都在随枣走廊。
已发现并发掘的6个曾国墓地对应了曾国6个时期，叶家山墓地为西周早期，苏家垄墓地为西周晚期，郭家庙墓地为春秋早期，枣树林墓地为春秋中期，文峰塔墓地为春秋晚期，擂鼓墩墓地为战国时期。
2011年和2013年，随州叶家山墓地两次发掘墓葬140座，特别是曾侯谏墓、曾侯白生、曾侯犺三座大型墓葬，都是国君级别的曾侯墓。其青铜器铭文表明，西周早期不仅有曾国，并已称侯，这样就把曾国立国历史从过去认为的西周晚期推至西周早期。
2014年至2015年对苏家垄墓地进行了大面积勘探，发现了大规模铜冶遗址，出土大批带铭文的重要青铜礼器，这些铭文涉及诸多历史信息。如“曾伯桼”器群的铭文“金道锡行”（青铜运输通道）、“克逖淮夷”（曾国控制淮夷）、“陔夫人芈克”（曾国与早期楚国的关系）等，对研究汉淮与中原地区之间金属资源的流通以及周王朝经营南方有重要意义。
郭长江说，在苏家垄墓地出土的青铜器中，出现了反映周文化和反映楚文化两套礼制的器物，表明楚国势力扩展，楚文化日渐侵蚀到曾国，曾国原本是周天子的封国，逐渐转型为被楚国控制的附属国。
考古人员在郭家庙墓地曹门湾墓区发现了曾侯絴伯戈，又在郭家庙一号墓发现的直内戈与曾侯絴伯戈形制完全相同，推断曾侯絴伯可能就是墓主。郭家庙曾侯墓地填补了西周早期叶家山曾侯墓地、春秋中晚期的文峰塔曾侯墓地和战国时期擂鼓墩曾国墓群之间的缺环。
2018年至2019年，枣树林墓地全面发掘，三组大墓墓主分别为曾公求及夫人渔、曾侯宝及夫人芈加、曾侯得。枣树林墓地发现6000余字铭文，涉及“禹”“夏”的记载，以及“昭王南征”等历史事件，是一次突破性的发现。同时，“赐之用钺，用征南方”等铭文为研究周王朝经营、管理南方提供了确证的资料。
郭长江说，值得一提的是，在芈加墓中发现了成套编钟，这是曾国墓葬唯一有编钟的女性墓葬，表明芈加生前具有诸侯的权势。芈加从楚国嫁到曾国，在曾侯宝死后为曾国开疆拓土。曾国考古发现，有从唐国、黄国嫁到曾国的女性，但从墓葬随葬品来看，都不曾有芈加拥有的尊荣。
芈加墓的发现，结合芈加带铭器物群铭文“楚王媵随仲芈加”释读，芈加是被楚王嫁到了随国，而在曾国墓地里面芈加是曾侯宝的夫人，则直接证明了“曾随一家”；在曾公求夫人渔墓出土铭文“唐侯制随侯行鼎”的一套行鼎（唐侯为随侯做的行鼎），则葬在曾国墓地曾侯夫人墓里，同曾侯宝夫人芈加铜器群一样，同样直接证明曾国就是随州曾随一国。
处于春秋晚期的文峰塔墓地，发现了曾侯舆和曾侯丙的墓。曾侯舆墓里的编钟铭文记载了先祖的丰功伟绩，包括公元前506年，楚国战败给了吴国，楚王逃到曾国，保全了楚国宗室，这段记录可与史书印证。
曾侯丙墓的发现，将撼动长期以来对曾侯乙私名涵义的分析结论。许多考古爱好者问，既然曾侯乙、曾侯丙的墓都发现了，那么是否存在曾侯甲？如果存在，曾侯甲的墓能被发现吗？郭长江说，这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值得考古工作认真探索。
郭长江说，曾国出土器物以青铜器居多，几乎能用铜器的，哪怕以陶器的器型，也要用铜铸造，而在周代其他许多封国，铜资源有限，经常是模仿青铜器的模样烧制陶器。
至于进入战国时期的擂鼓墩墓地，那里出土了人们熟知的曾侯乙墓，出土的曾侯乙编钟震惊中外。郭长江说，其实几乎所有曾侯墓里都有编钟，这些编钟体现了曾国人复古、颂扬祖先功德和热爱文化传承的特点。
问题又来了，曾国墓葬里有这么多的编钟乐器，是因为曾国人特别喜欢音乐吗？郭长江说，至少历代曾侯们应该是听编钟演奏的，但编钟更重要的功能是代表等级制度的礼器，它的数量规制以及不同组合表明主人的地位身份。周代奉行“礼乐并重”的治国理念，青铜礼乐器与青铜礼容器一样，在器类、数量、组合等方面都遵循严格的礼制规定，各类礼乐器是贵族身份等级的标识之一，其时空分布范围几乎覆盖两周时期周王朝全境。
郭长江介绍，曾随之谜诸多学术课题通过系列曾国考古得到较为合理的完结，这并不意味着曾国考古已经大功告成，恰恰相反，现在只是刚刚揭开曾国历史研究的序幕。一个课题得以解决，我们再探索这个问题的同时，会新发现其他课题。
如在曾公求夫人渔墓出土“唐侯制随侯行鼎”系列唐国铜器，这一发现，也许为研究史书记载的唐国研究拉开大幕；再如，曾侯宝夫人和曾公求夫人都是楚国芈姓女子，这一发现，为研究曾楚关系提供新的视角，也许这就是考古魅力所在，也是考古为什么能让人着迷的原因所在。
“考古工作展现的曾国，从西周早期至战国中期，从国君墓葬到中小贵族墓葬、不同的聚落遗存等基本都有揭露，这使曾国成为周代考古中物质文化面貌揭示最为完整、全面的诸侯国。曾国历史从传世文献记载不明，到考古揭示出清晰的国君世系、社会阶层、文化面貌，体现出考古写史的作用和意义。”郭长江说。
（长江云新闻记者周科屹 通讯员 肖海馨雅 责任编辑 杨晓）
